​桂香如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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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开老屋的木门，一阵熟悉的甜香便扑面而来。那是院子里的老桂树又开花了，金黄色的碎花藏在墨绿的叶间，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香粉盒子。我站在树下，看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恍惚间又看见母亲踮着脚摘桂花的身影。

记得母亲总说，桂花要赶在晨露未干时采摘。她挎着竹篮站在树下，手指轻轻一捻，那些米粒大小的花朵就簌簌落下。有时风过，桂花便像金色的雨点般飘洒，落在她的发间、肩头，把她整个人都染香了。我站在一旁，看着阳光穿过花瓣，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，那一刻的母亲，美得像从月宫里走出来的仙子。

父亲则偏爱傍晚时分的桂花。他说这时的花香最醇厚，泡茶最是相宜。他会搬出那把老藤椅，坐在树下看书。秋风拂过，花瓣落在他翻开的书页上，像一个个小小的书签。有时一片花瓣正好落在他茶杯里，他便笑着说这是"天赐的香料"，然后小心地抿一口，让茶香与花香在唇齿间交融。

今年桂花开得格外盛，香气浓得几乎能看见。清晨推开窗，那甜香便裹着晨雾涌进来，在房间里流转。我学着母亲的样子，把新摘的桂花铺在竹筛上晾晒。阳光照在上面，那些小小的花朵像是活了过来，在光线下微微颤动，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香气。恍惚间，我似乎听见母亲在耳边轻声叮嘱："晒桂花要勤翻动，不然会发霉的。"

夜晚躺在床上，桂花的香气从窗缝里钻进来，缠绕在枕边。这香气有种神奇的魔力，能让人想起很多往事。我闭着眼睛，仿佛又看见父亲坐在藤椅里，一片花瓣落在他花白的鬓角；看见母亲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，衣袖上沾着几点金黄。那些记忆中的画面，都浸在这醉人的甜香里，变得格外清晰。

楼下的孩子们在桂花树下嬉戏，笑声伴着花香飘上来。他们捡起落花互相抛洒，金色的花雨在月光下闪闪发亮。这场景多么熟悉啊，二十年前，我也是这样在树下玩耍，父母就站在不远处看着，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。如今树下的人换了又换，只有那棵老桂树依然年年开花，用它的香气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悲欢离合。

桂花的香气渐渐淡了，我知道花期将尽。拾起地上零落的花瓣，它们已经失去了鲜亮的颜色，但凑近闻，依然能嗅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。这多像人的记忆啊，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褪色，却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，突然鲜活起来。我把这些花瓣收进母亲留下的香囊里，它们会在某个冬夜，再次唤醒这个秋天的记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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